忍冬_不知北山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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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

  “我们先给塔塔家买些东西,过年过节的,不能让她们太寒碜了。”

  “嗯。”

  维拉细细地打听着小姑娘的喜好,给塔塔买了好多小玩意儿,每一样都像在挑自己的东西。

  见她这般的认真对待,顾容与的耐心也出奇的好,时常还能给上一些建议。

  两人挨在一起,俊男美女,羡煞旁人。

  他们牵着手逛街买东西,被同班同学看见了,人打趣道,“顾容与,丫今天不请客绝对给你告老师。”

  班里知道他们关系的并不多,而且两人平日很注意影响,在同学们眼里,也就是比同学更亲密些的好友罢了。

  顾容与一串冰棒塞他嘴里,笑,“冻死你。”

  那人接过冰棒咬了起来,“哎,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啊,老子一直坐你们后面都没发现呢。”

  “因为你一直在看刘嘉尧啊。”维拉怕自家单纯的男人罩不住,一针见血地回了一句。

  刘嘉尧就是那个男生暗恋的女孩子。

  那人干笑着挠头离开,低声喃喃,“靠,这都知道,我不是藏得挺好的么。”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刘嘉尧?”

  维拉掏出了手机对准他的眼睛。

  顾容与满脑子的疑问,“什么意思,让我打电话问刘嘉尧吗?”

  维拉翻了个白眼,“你看看屏幕的倒像,你现在看我的眼神跟他看刘嘉尧是一样的。”

  顾容与难得大笑,一把搂过维拉,“姑娘,你真的很可爱。”

  真的真的,很值得去爱。

  他们在买年画的时候遇到了刘紫苏,那个姑娘挽着母亲的手,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把嘴唇咬得死白。

  几乎是同时,维拉抓紧了顾容与的手。

  她不问不代表没有感觉到,顾容与是喜欢过刘紫苏的,不然依他的性子,再怎么逆来顺受,也不会去伤人家女孩子的心。

  那姑娘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憋得脸都通红了,才跟他们问好。

  顾容与点头,大方磊落的形容。

  那姑娘呆呆地看着他,醉了一般。

  维拉不由得去看顾容与,他微笑着,自在从容。

  他没有挣脱她更加紧握他的手,反而用了相同的力道回握,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味道。

  毕竟有家长在,寒暄了几句,就背道而驰。

  跟刚刚没什么不同,只是维拉的笑容落寞了三分。

  两个人走了一段,顾容与才说,“虽然我不觉得还有什么能说的,但是既然你介意了——”顾容与掰过维拉的身子,正视她,“就像《还珠格格》里……”

  “你看了?”维拉打断。

  咳,“关键不是这个。”

  那几年,正是这部奇葩播得最火的时候。

  维拉心情突然轻松起来,顾容与是不看这类型的电视剧的,只是她还是会每天在他身边念叨。原来,他也会为了能应上她的话去找了来看。

  “你是想说,她是晴儿吗?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顾容与想了想,“性质差不多。”

  维拉鼻子哼哼,“你觉得我比紫薇大方?”

  顾容与听她这么说,笑了,“当然,不然早就边跑边哭了。”

  维拉笑得释然,既然如此,那一段不是过去的过去都过去了,那就没什么可刨根问底的了,拉了他的手,“走吧,对联呢就不用买了,你给我自己写。”

  顾容与挑眉,跟了上去,“我很高兴。”

  “高兴就把我家的对联也写了。”

  维拉笑,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她明白,他也明白。

  塔塔家住在老胡同里,要拐好多弯子才能找到,是一处挺僻静的地方,老四合院里种满了金银花,还有几棵老藤,像一幅老北京的画卷。

  顾容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所以塔塔见到他的时候并不惊奇,笑嘻嘻地请他们进去坐。塔塔的外婆却是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每年都要你们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塔塔却是拿着维拉给她买的东西爱不释手,孩子笑得好开心,然后安静地抱着维拉说谢谢姐姐,你有心了。

  维拉难得见到那么懂事的孩子,这一句话倒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不由得有些难过。

  顾容与拍拍她的肩膀,“怎么孩子谢你一句就那么高兴了?”

  维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给了自己暗示,大过年的,不能把人家也弄伤感了,“身边都是一群白眼狼,拿我东西跟拿自己的似的,我可没被人谢过。”

  塔塔眯着眼睛笑了,“那姐姐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并帮你完成了。”

  维拉一手搂过她,“我小时候妈妈给我做过一个洋娃娃,我没有别的玩具,每日都会抱着她跟她说话,给她辫辫子,做小衣服。”

  塔塔笑了,说,“姐姐,我也喜欢。不过既然是帮姐姐你完成心愿的,我就当一回洋娃娃,姐姐你尽管捣腾。”

  维拉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她头发上有皂荚的香味,十分熟悉的味道。身上依旧是穿得有些旧的衣服和一双磨损了的小棉鞋。

  好像好像几年前的维拉,虽然生活贫瘠,可外婆总是把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舒服,也不想别人看到她们在生活中是怎样的挣扎。

  她在姑娘耳边说,“你说的,任我怎么捣腾。”说完就笑着看顾容与,“只能麻烦你了,刚刚粗心了,没有帮塔塔买衣服和鞋子,你跑一趟吧。”

  塔塔正想开口阻止,就被维拉打断了,“你说过都依姐姐的。”

  塔塔看了看眼前十分温柔的姐姐,再扭头看外婆,在看到外婆笑着点点头的时候,才高兴地搂着维拉的脑袋,“姐姐,你真好。”

  顾容与也笑着看着她们,“我一会儿就回来。”

  维拉帮塔塔一下一下地梳着头,细软的发丝划过她的指尖,不由得感叹道,“如果天气不冷,我真想好好替你洗一次头。”

  塔塔有些脸红,“因为我的头发太脏了吗?”

  维拉扑哧一声笑了,“不是。塔塔知不知道一个广告,百年润发的。”

  “周润发的那个?”

  “嗯。我很喜欢他帮他妻子洗头的那里,因为以前我的外婆也是这么提着壶子给我洗的。”维拉拿了皮筋,开始为塔塔梳辫子。

  维拉很喜欢跟塔塔说话,这孩子身上有一股超乎年龄的宁静,感觉就像在咖啡厅里喝一杯茶,在麦田间跟庄稼对话,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了那样祥和的气氛里。这个在多数人眼里卑贱的女孩,在维拉心里却是高贵无比。顾容与肯定也被姑娘感动过,不然不会对她们这样的照拂。这是老天爷拿走塔塔最宝贵的东西后,给予她了另一件宝贝。我们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最原始和最古老的一些东西,而那些恰恰是我们缺失的东西。

  斑驳的外表裹着的是生命的火焰。

  “姐姐,你是不是很想你的外婆啊?”

  “嗯,那时候过年,也是只有我跟外婆两个人。我不敢烧鞭炮,每次都是外婆笨拙地去点,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的鞭炮声。”

  塔塔笑得很甜,她说,“姐姐,你好幸福。”

  “嗯?”只有一个外婆也很幸福吗?

  “你看我啊,虽然家里也只有我和外婆两个人,可是她包的饺子比别人家的都好吃,她对我也比别人的外婆好,她给我讲的故事总比别人外婆说的好听……”塔塔笑嘻嘻地问,“姐姐,你外婆也是的吧?”

  维拉听着听着就哽咽了,“嗯。”

  好聪明好聪明的姑娘。

  “姐姐,你喜欢我家的金银花吗?”

  维拉扭头去看,“喜欢。”

  “金银花自古被誉为清热解毒的良药。它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小姑娘跟她说着金银花,像说着她的一件宝贝,“它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忍冬。”

  维拉听懂了姑娘话里的意思,心里又羞愧,可更多的是感动。

  塔塔比她更明白生命里应该有些什么,她们的生命曾一样地无奈与沉重,不知道是否是维拉更偏执一些,还是忍冬给塔塔的鼓励更多一些。

  总之啊,都是好姑娘。

  塔塔你要幸福,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了。

  维拉帮姑娘打理好头发,别了一个精致的发卡,看着她,满意之极。

  姑娘拉着她去包饺子,说是有多少人想偷师她外婆都被她打出去了,她是特准了姐姐学的。

  塔塔外婆敲了孩子好几下,才笑着开始包饺子。

  塔塔委屈地看着维拉,维拉却笑了,朝她吐了吐舌头。

  姑娘早就提点了她,既然自己的东西那么好,何必艳羡别人。

  维拉永远记得那一年庄稼成熟了,重重地压在了那篇贫瘠的土地,是难得的丰年。她和外婆留下了自家的口粮,多出来了屯了一些,剩下的都挑去了巴扎卖,卖的钱换了好些家禽。外婆说,希望不能寄托在丰年之上,因为晚秋的时候,秋风带来的大多是失望,可是它们不一样,它们的膘肥体壮看的是人,不是天。

  维拉,老天给的是选不了的,可我们的心却是可以很美的。

  她好像,开始明白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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