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云头_第12章_劣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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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云头_第12章

  “朕却都听说了……”

  雪臣依旧面无表情,抬了抬下巴:“未有此事。”

  话刚说完,雪臣持箸的手稍稍一顿,想起一桩事来。兰提湖上,远远守着的兵卒少说也有十数人,虽然都是萧图的心腹,可也难保没有个把有问题的。那夜的事,就算含糊说成是“裸身相戏”,也不为过——只要不说明是谁裸身,就不算是欺君。

  其实赵珋哪有这等本事这种城府。只是胡乱诈他一诈,听他这么说,明显地欢喜了几分,道:“我就知道,阮卿最是方正自持。来来,这道五味杏酪羊是御厨的得意菜色,朕也觉得不错。”

  “谢圣上。”

  “阮卿为何总是如此生分。朕待你如何,你也应当明白……”见他只是垂目不语,叹了口气,向亭外道,“咳,此处难得的幽静,朕打算让他们在这亭子周围遍植芍药,来年春天便可以在此赏玩。说来也巧,那种芍药通体雪白,叫做……雪臣。”

  阮雪臣摇头道:“芍药适宜凭栏近看,牡丹才要居高临下地远观。此亭造得这样高,应当不是用来看芍药的。”

  赵珋讪讪道:“……呃,噢。”

  小太监送上来一个青瓷海碗,掀盖之后,奇香扑鼻。原来是螃蟹清羹,汤汁煮成了淡淡的乳白色,十分黏稠。旁边又配了两个小盖碗,打开看时,一个是剁碎了的碧绿的荠菜,一个是剥好的红油蟹黄。

  赵珋挥他下去,自己亲手舀了一小碗羹汤,用小金勺轻轻搅动。

  阮雪臣不知道这时节哪里来的螃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刚只看了一眼那挂在勺子上的淡白的黏汁,忽然就想到清晨腿间那潮湿的一片。

  “阮卿……?阮卿你怎么了?”

  “臣,臣没事……”

  雪臣两日不思饮食,到了会仙楼上,先道:“我这几天胃里不舒服,听说你也是旧病初愈,就不喝酒了吧。”

  秦子荀笑道:“我这心痛的毛病也许多年了,没什么。你身上不好,那就不喝吧。”

  “香令。”

  “嗯?”

  “你那时得子,都收了些什么礼?”

  秦子荀一愣,放下酒杯笑道:“怎么盘查起我这个?”

  “我有个极亲厚的……族兄,长我许多岁,一向都是赖他教养我。前几日来信,才知道他生了儿子。我想上一份厚礼,却不知道都有些什么规矩。”

  秦子荀想了想,道:“总是那些东西……我回去给你写一个单子。”

  隔座酒过一巡,琵琶牙板声起,渐渐热闹起来。又勾起雪臣一桩心事,沉吟许久,小心道:“香令,你可知道一个地方,叫做红塘?”

  秦子荀一口酒立刻呛住,道:“渔白……你,听谁说的那地方?”

  “你去过?”

  “呃……”秦子荀打量着他的神色,手指轻轻叩着桌子,“嗯,南来的几个转运使,每次都是指名上那里去。”顿了一会儿,索性坦白道,“不止红塘,还有一个青塘。”

  雪臣皱着眉,默默饮了一杯,“哦”了一声。

  秦子荀见他模样,微微苦笑道:“官场之上,请托结交,无非是在这种地方,也只有你这样……才不知道罢了。”念头一转,道,“渔白,这都是萧图同你说的么?”

  阮雪臣闷闷不应。

  秦子荀看他模样,叹了一声:“说起来,生子是大喜事,我也应当附一份贺礼给你。”

  “嗯,谁生了?”一个笑盈盈的声音传来。秦子荀瞥见雪臣持杯的手微微一颤。

  萧图打帘的那只手还擎着酒盅,笑嘻嘻道:“两位大人,小王来叨扰一杯酒。”

  他鲜衣华服,紫金冠将一头乌发束得分毫不乱。雪臣想起他那日不着寸缕全身淌水的模样,僵了一僵,不知道往哪里看。

  萧图自顾自进来坐下,同秦子荀攀谈几句,又向雪臣敬酒道:“还要恭喜阮大人新迁礼部侍郎。”

  雪臣不好推脱,端起酒杯,却想起初见时被他逼饮,那时恼羞成怒的情形,与此时已是两般心思。稍一怔忡,将酒饮尽。

  萧图叫店伴进来添了几个菜。中有一个胭脂鲤鱼,萧图又看了一遍点菜牌子,忽然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你们江南人不吃鲤鱼。”便勾去了这样,凑向雪臣道,“潘楼新来个姑苏厨娘,一手鲫鱼汤鲜得很——下回和你去尝。”

  秦子荀面色不变,看了一眼雪臣,独自饮了一杯。

  阮雪臣给他们两个看得毛骨悚然,咳了一声,道:“其实下官……正考虑茹素。”

  好好的一场小酌被萧图搅了。秦子荀知道阮雪臣有些心结,一时也不得空隙为自己辩白几句。这几人草草吃完,各自告辞回去。

  萧图极为爽快地说有事独自走了,阮雪臣倒有几分惊讶。回府的路上有间书斋,兼卖纸笔,他想左右无事,就踱进去转转。

  店老板坐在角落里磨着裁纸刀,见人进来只是笑笑并不招呼。雪臣四处看看,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正要走时,瞥见角落里一本兵器谱,忽然心念一动,拿了起来翻看。

  “哦,客官对剑有兴趣?”店老板静悄悄站到他背后,笑眯眯道。

  雪臣正翻在“名剑篇”那页,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就要这本了。”

  那老板边裁油纸给他包书,边笑道:“客官可不像舞刀弄剑的人。要这书何用?”

  “我听说有一把通身黑色的名剑,想看看叫什么。”

  老板咦了一声,仔细问了情状,沉吟道:“那般厚重的重剑,步光,玉具,巨阙皆有可能。可是黑色的……”他打量一下阮雪臣文弱模样,狐疑道,“既然粗得不寻常,客官可会看错了,其实不是剑,是刀?”

  雪臣摇头笑道:“我何至于刀剑不分。有劳了,这是书钱。”

  “客官好走。”

  赵珋的日子,闲得可以。

  天气渐暖,垂拱殿里花气薰人。照例也该移出暖阁,多去去清凉些的水殿。他却搞了个佛堂,香烟缭绕,一日倒有半日呆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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