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 109 章_我在红楼考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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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打死林涣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考的中!

  虽然只是最后一名,但那也是考中了呀。

  而且童生试这一层考试是不计入三元之中的,只有秀才举人进士才进入三元考试。

  在别人还在努力考童生的时候,他竟然就把这场考试过了?

  林涣呆呆的。

  韩奇冲过来:“喂!你是不是傻了呀?怎么不说话?”

  冯紫英瞅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他这是在高兴呢。”

  韩奇酸唧唧的:“大家明明都是一起考的试,一起上的课,怎么就欢宝考过了呢?”

  谢鲸吐槽:“但凡你上课不睡觉,下课不抄作业,你也能考得中。”

  韩奇切一声:“你上课没睡觉,下课也没抄作业,这不是也没考中吗?”

  谢鲸:“好气哦!”

  是的,没错,他们整个学舍里,只有林涣一个人考中了。

  最可惜的是柳芳,他考在二百四十多名,童生试只取了前二百名。

  林涣整个人都飘乎乎的,问:“我考中了?”

  【心上人:哇,欢宝回来那天,我还以为他考不中了呢,脸色苍白成那个样子,结果现在居然考中了!】

  【白菜豆腐脑:笑死,欢宝自己都没想到吧,眼睛都瞪大了。】

  【无语:欢宝,这你不去跟倦哥吹吹牛?】

  林涣眼睛一亮:“对呀!我为什么不去找倦哥呢?”

  他匆匆忙忙告别了舍友。

  学监室里,一个助教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倦。

  他是才刚来的,听周围的人说,这个监丞严厉得很,若是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碰上别人可能就轻轻放过了,他都是照罚不误的。

  因此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格外得小心翼翼。

  他这会儿递上去的纸张被沈倦捏在手里,而是沈倦的表情冷冰冰的,看得他瑟瑟发抖。

  然而下一秒,他眼见着沈倦忽然露出了笑容。

  常年冷着脸的人忽然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冰山融化成湖水,水面上还撒着花瓣一样,让人感叹——大约是春天来了。

  小助教正迷惑呢,就看见门口就钻进了一个学生。

  “先生!”

  那是个肤色白皙,嘴边有两个酒窝的小学生,笑着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几乎所有人一看见他,立马心情就能好起来。

  他兴冲冲跑进来,双手摁在沈倦桌上:“先生!我考中啦!”

  小助教惊呆了。

  他来的这几天,还从来没有见过谁敢把手摁在沈倦桌上,还是那种整个人几乎压上去的动作,要不是这人身高够了,只怕他就是骑在桌上而不是只趴着了。

  而别人口中“沉默寡言”、“冰冷漠然”、“心狠手辣”的沈倦,正专注着盯着小学生:“欢宝中了?多少名?”

  啧啧啧。

  小助教偷着看沈倦沈监丞。

  还喊的是“欢宝”,宝啊!

  小助教自己是已经结了亲的人了,去年他媳妇儿给他家添了个大胖小子,他和媳妇儿左思右想,才谨慎地取了个虎崽的名儿,都不敢叫虎宝。

  沈监丞上来就是一句欢宝。

  咦,这不会是他儿子吧?

  小助教瞪大了双眼。

  沈监丞难不成已经成亲了?

  他又盯着林涣和沈倦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看着年轻,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可能是兄弟。

  正胡思乱想着,沈倦开口了:“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再跟你讨论这个事情。”

  小助教愣了一下才往外头挪,末了关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倦越过桌子摸了摸那个小学生的头。

  等他出去了,沈倦才收回自己的手,夸了两句:“考得不错。”

  【心上人:啧啧啧,倦哥应该很早就知道欢宝的成绩了吧。】

  【白菜豆腐脑:卷子是他们批的吧,倦哥肯定知道的啦,故意等欢宝自己来找夸呢。】

  【一言不合:啧,我要是有这么个长得帅还有耐心的老师,我还能上不了第一名的大学??】

  林涣仰着脸,双手撑着下巴,两只脚在身后一翘一翘的,脸红红:“也是我运气好,掐着线考过了,要是差一点,我就考不过啦。”

  沈倦嗯一声:“这回的卷子是难了点,而且有好些人都没有写完卷子。”

  林涣皱巴着脸:“先生才夸了我两句,就开始打击我!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沈倦微笑:“我说的不过是实话。”

  见林涣失落地垂下头,沈倦补充说:“不过因为你们那个赌约,这回报考的人多,你能考得中也算很不错了。”

  林涣嘿嘿一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倦哥一夸他,他就忍不住翘尾巴,刚刚知道自己考中了的时候也没有像这会儿这么开心。

  他撑着下巴撒娇:“那先生怎么奖励我?”

  沈倦停了一下,从身后的橱柜里掏出来一个大盒子:“喏,给你的。”

  【金金不计较:就说嘛,倦哥肯定早就知道欢宝考中了的,连庆贺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一言不合:倦哥宠爱欢宝的方式就是——送礼物、送礼物和送礼物。】

  【糖豆豆的糖:话虽然这么说,倦哥的礼物也是能看出来是用心准备的!没一样不是欢宝需要的。】

  【无语:咦惹,让我们看看到底倦哥送了啥!】

  林涣也好奇。

  他把那个颇重的盒子打开来,只见里头放着——方方正正的四本书。

  《论语》、《大学》、《中庸》、《孟子》。

  林涣:“……”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他送贾菌和沈倦走的时候,倦哥给他的那一页必读书目。

  沈倦还特别认真地说:“我看过你的卷子了,基础打的还算不错,释义和扩展上面还有些欠缺,这四本书是我从儿时就开始读的,里头写了一些我的注解和想法,你可以看一看。”

  林涣收起失望的小心思,认真地打开书看了一会儿。

  这四本书上面注释写得密密麻麻,且字迹各有不同,从稚嫩到林涣逐渐熟悉的沈倦如今的字迹,一排排罗列下来,能够清楚地看到沈倦认知的改变和成长的过程。

  书籍不过一指两指宽,里头的注释和感想却有好大一本。

  这一字一句,都是沈倦仔细斟酌过,才往上头写的,他读书十多年的成果和结晶,都凝聚在这四本书上,现在,他把它们交给了林涣。

  手里捧着的书沉甸甸的,林涣那点儿失落的心思都散干净了。

  沈倦说:“既然已经走上了科举的第一步,往后要更加勤勉才是,以你的天赋,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得多,不可懈怠,知不知道?”

  林涣捧着书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白菜豆腐脑:这礼物……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

  【一言不合:这么多书啊……里头的纸张都翻卷了,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倦哥竟然舍得给欢宝。】

  【古文字研究: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这几本书沈倦给了欢宝,于他而言,就是传道授业吧……】

  【斤斤计较:古代很多人想要拜一个名师的原因就在这些书上了,那些名师们看过的东西多,感想也多,像倦哥这些注释拿到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学子要哄抢呢,竟然就这么给欢宝了。】

  【无语:有一说一,倦哥对欢宝是真不错,宠也宠着的,心软也是真心软,但是碰上原则性的问题,他从来没错过一步,从小到大掰正他好几回,也很认真地教课,想想贾宝玉的爹,真的很容易就对比出来了。】

  林涣被他们说得眼泪汪汪的:“倦哥对我真好。”

  沈倦摸了摸他的脑袋。

  林涣近年来头发越长越长,已经能扎起来了,这会儿头上就顶了一个小发髻,松松软软的一小坨。

  沈倦摸到了小发髻,忍不住捏了捏,脸上的表情却很正经:“我是你先生,这是应该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涣才捧着那盒子书回了学斋。

  一进门韩奇就看到他了,立马高声说:“我们小童生回来了!”

  杂学班全都扭头看向他。

  林涣尬在了门口:“啊?”

  韩奇幽怨脸:“欢宝,咱们杂学班甲乙丙三个班,全军覆没了。”

  林涣:“。”

  “你可是我们的独苗苗啊!要争气啊!”

  “就是!等会儿国学、太学、四门学的那群人就来了,他们肯定要嘲讽我们,你要稳住!”

  “欢宝!你就是最强的!”

  林涣:“我现在躲出去还来得及吗?”

  韩奇一把拉住他:“不行!你怎么能临阵脱逃?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林涣翻白眼:“我还真不是,是好兄弟你现在能这么撺掇我坑害我?”

  韩奇笑嘻嘻。

  他注意到了林涣手里的盒子,不由得说:“这里头装的什么?先生给你的点心?”

  不怪他这么猜,林涣每次吃腻了国子监的食堂就往沈倦那里跑,那边常备着点心盒子,他连吃带拿的,十天里能拿好几盒回来,韩奇他们这群舍友自然也能蹭点。

  这会儿他以为也是吃的,伸手就要去帮他拿着:“重不重?我帮你拿?”

  林涣把盒子往怀里藏了藏:“不重,不是点心,我自己拿就行了,你不用管我。”

  韩奇嫌弃脸:“什么宝贝叫你这么珍藏着?”

  他大胆猜测:“难不成是先生给的?”

  林涣哼了哼。

  韩奇就不动盒子了。

  他别的不知道,林涣对沈倦送的东西有多宝贝是知道的,点心这些东西也就算了,他一个人吃不完会分出来,别的东西?那是摸都不给摸一下。

  林涣嘻嘻笑了一声,预备着把盒子往自己书箱里放进去。

  还没放下呢,门口就有人说话了:“听说你们杂学班就考中了一个人?好丢人啊!”

  原是四门学的人来了。

  这会子乌泱泱的一群人,把杂学班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他们又畏惧着沈倦定下的不许寻衅滋事的规矩条例不敢动,只能在门口奚落两句。

  “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还敢和我们打赌,这会子丢人丢大发了吧?笑死人了。”

  “这么一百来号人,只考出来一个童生,说出去人家的牙都要给笑掉了。”

  “要是我啊,我早就羞愧地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还上什么学?回家吃喝玩乐当个纨绔子弟才是正经的呢!”

  他们说话实在难听,柳芳这样的好脾气听了都窝火。

  那群人擎等着他们生气呢,最好还能因为脾气坏先动手,扣学分。

  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杂学班的人有动静,再一看,这群人个个都怒目圆睁的,早气得不行了,偏就不动手。

  他们哈哈大笑:“怂死了,叫人骑在脸上说话也不敢吱声,真丢人!”

  “一群没血性的家伙,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难怪立那么个赌约,反正也就是跑一跑,脸皮厚丢不了人,哈哈哈哈!”

  【心上人:这群人好烦哦。】

  【白菜豆腐脑:+1,以后别说什么一个女人和几百只鸭子一样吵,男人屁话多起来和鸭子也没什么分别就是了。】

  【一言不合:欢宝,往死里怼他们!】

  一言不合才说完这句话,林涣就站出来了。

  他一脸天真的模样问起外头站着的人们:“诸位年龄几何啊?考过了童生试没有?”

  领头的那个昂着头,很是自豪:“区区不才,今年十五,过了童生试了。”

  “十四,过了。”

  ……

  林涣冷哼一声,跑他们跟前一站,比划了一下,露出鄙夷的表情:“你们这群人,个头都比我们学里的人高出一个头呢,难道没去打听清楚,我们这里最大年龄的也才十二?考不中童生又怎么了?明年我们考中了,也才十三岁,难道不比你们年轻?真无聊。”

  领头人胸口一窒:“你谁啊你?小矮子一个,好意思在这里叭叭?”

  【白菜豆腐脑:哦豁,你完了。】

  【金金不计较:笑死了,一共说了几句话,全戳欢宝伤口上了,这不活该找怼呢么。】

  【似是而非:这群人也能进国子监也是没谁了,国子监选人都不挑的嘛?素质奇差的人都往里选,还说是古代第一的学堂呢。】

  【红楼我来啦:楼上一看就没好好看直播,国子监里头的学生一半是自己考进去的,一半是捐纳进去的,再说了,学生成绩好也不代表他们人品好呀。】

  林涣非常赞同这话,学习成绩好真的未必人品好素质好,这群人明显和素质好不搭边。

  “连人家是谁都没打听清楚就跑来门口撒野,你们也真是长进了。”

  人群分开,谢池从里头走出来。

  他因为常给新生们答疑,在学生们当中很有几分威望。

  四门学的这几个人也受过他的指点,这会儿都和鹌鹑一样闭了嘴:“谢学长。”

  谢池笑了一下,扭头和林涣说:“还没恭喜你考过了童生试。”

  林涣摆摆手。

  谢池再改了一下方向,朝谢鲸作揖:“弟弟。”

  谢鲸:。

  林涣看他们俩说话就觉得怪怪的,总有种他们互相不想搭理对方倒是又被迫一起的感觉。

  他们两个看起来也不在意,打了一声招呼就算了。

  就剩四门学的人颇有点尴尬,他们来之前只知道杂学班有个人考过了,却没打听清楚是谁,这会儿正正好撞人家枪口上了,偏偏还不好反驳——杂学的年纪确实比他们小一些,今年没考过还有明年后年,这两年里考过了,好像是要比他们强一些,更何况这里还有个比他们早好几年考中的人呢……

  杂学班的人反倒眼前一亮,是啊,他们今年没考中怎么了?明年又不是不能考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试,又不是叫他们去考状元,难不成还能难倒他们?

  杂学班摩拳擦掌,有几个人甚至在想着,要不要和林涣一样弄个号房当什么模拟考场?今年他们考得不好,就有环境的影响,若是弄这个什么模拟考场把环境给熟悉了,往后别说什么打呼噜了,天上掉天火他们都不带怕的!

  林涣看了看周围,想了想问:“太学和四门学的人都来了,就差国学了,怎么,你们今天是来履行赌约的是吗?”

  提到赌约,好多人的脸都绿了一下。

  韩奇也不例外:“哥,欢宝我叫你哥还不成吗?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会儿大家都没想起什么赌约,你偏要提出来做什么?”

  林涣笑嘻嘻的:“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专门看热闹的,哪里有热闹就有我。”

  他看了看周围一圈人,说:“你们谁腿脚跑得快的?赶紧去把国学的人也喊过来,有什么账索性今天一并算清了好?”

  “我去我去!”韩奇也笑了,他也是没谁了,仿佛接下来要跑圈的不是他一样,一溜烟儿就往外头跑。

  没多久他就把国学的人也叫过来了。

  四个不同学科的人齐聚一堂,那场面叫一个乱哄哄。

  林涣懒得说话,戳戳韩奇。

  韩奇便把名单掏出来,说:“咱们之前打了赌,你们赌约完没完成自个儿心里有数,先站出来,咱们可提前说好了,自己站出来的人在外头跑上两三圈也就算了,那些个赌约没完成,心里又没点数的人,你得翻倍跑,有没有问题?”

  所有人都摇头。

  林涣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做人嘛,要诚信,都老实点啊。”

  反正他从倦哥那里拿到名单了,这回卷子没完成的一个都跑不了。

  一时之间点好了人头,韩奇说:“今儿时间已经太晚了,朝上的大人们都已经走人了,而且先生们毕竟不会因为这个事儿给批假的,咱们明儿一大早就去,成不成?”

  【一言不合:笑死,要不是知道韩奇也要跑,我还把他当领头人呢,一本正经地在这说话。】

  【红楼我来啦:毕竟大家都是爱看热闹的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损敌八百,自损一千,我看韩奇有这个天赋。】

  【斤斤计较:你们可真损呐!我喜欢!】

  【无语:别的不说,韩奇这乐观精神我很喜欢,那什么,把一切困难都当做纸老虎……?】

  林涣给韩奇转述了这句话。

  韩奇当场翻了个白眼:“我那是乐观吗?我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了好吧?”

  反正左右都是要丢人的,早丢人早休息就是了。

  他爹也知道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嫌弃自己给他丢人了然后揍他吧……?

  第二天,所有人都到齐了。

  就连那些没参加赌约的,看见他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都好奇了,左右放了假也不急着回家,干脆跟着去看看呗。

  韩奇和冯紫英也是真人才。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想来的主意,偏要叫他们都穿上了国子监发的衣裳。

  国子监开学的时候是发了学生的衣服的,一年四套,按各个学科类分不同的颜色,从帽子到鞋子,国学是红色的,和官员们的绯红袍子有点相近,取的是高中的好意头,太学是蓝色,四门学本来说要分算学之类的每门学都一个颜色,后来管这事的人嫌麻烦,统一安排的靛紫色,到了杂学班,就只剩下青绿色了。

  林涣头一回穿这衣服,连帽子也戴上了,刚戴上直播间就全是哈哈哈,都在说什么绿帽子之类的话。

  林涣理直气壮戴着帽子,就当自己没听见,反正他又不懂这个梗,哼。

  直播间也就是笑笑,毕竟古代人不懂绿帽子什么梗,而且林涣他们的帽子也不是那种鲜亮的绿,而是淡青色,戴上去的时候没那么滑稽,看着还有股青竹的气质。

  主要是看脸。

  反正林涣穿这一身好看得很,就像是山野间自由生长的小竹子,清亮挺拔,青翠欲滴,嫩得很。

  为了直播间这一句夸奖,林涣还特意穿着衣裳到沈倦跟前晃了晃,就等着他夸自己。

  结果沈倦只是笑着替他戴正了帽子:“你们不是要去履行赌约么,我也去看看。”

  林涣摸摸自己的小脑瓜子,傻笑:“先生,我可不跑。”

  沈倦嗯一声:“咱们一块儿看就行了。”

  林涣嗯嗯点头。

  一大清早,国子监的学生们就朝着午门出发了。

  外头有些出摊比较早的摊贩们都很惊奇:“这是学生们?他们在做什么?”

  其余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唯有旁边一个卖煎饼卖了二十多年的阿婆说:“前些时候听来吃煎饼的大人说,他们这是打了什么赌,输的人要在午门外头跑步呢。”

  啧啧,真稀奇。

  他们一大早就有热闹可以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官员们都听到了风声,一个个的起得特别早,平日里上衙点卯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勤快,今天可倒好,还没到卯时呢,门口就聚了一堆的官员了,个个翘首以盼。

  林涣:“……这群人可真行啊,起这么早就为了看咱们的热闹?”

  冯紫英站在他边上说:“我看见我爹了。”

  谢鲸脸都绿了:“我爷爷怎么也来了??他都一把年纪了,陛下不是都让他不用来点卯了吗??”

  定城侯年轻的时候伤了腿脚,年纪大了早起就膝盖疼,皇上怜惜他,特许他可以过了卯时再去上衙,这是独一份的体面。

  谢鲸都八百年没看见自个儿爷爷早起了,更别说他爷爷旁边还站着他爹,两个人只差踮着脚找他了。

  打赌的时候一时意气,只图好玩,真要到实施的时候,看着家里的长辈们,他们一个比一个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把过去自己说的话当一阵风吹跑了。

  【银翘片:不行,我今儿迟早笑死在直播间里,真的,这就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金金不计较:真的,我尴尬癌都要犯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是换成我去,我估计我已经掉头跑路了。】

  【一言不合:你们瞅那些头低得特别快的,八成都是看见自己爹啊爷爷啊之类的了,我今天算是笑不活了。】

  林涣抬头找了一圈,在队伍的末尾看到了自己爹。

  他胆子还特别大,踮起脚伸出手朝林风起招了招手。

  林风起:“……”

  旁边同僚也看见了,问他:“那是令郎?”

  林风起点头:“小儿顽劣。”

  他们都是知道的,最开始赌约不就是从锦乡侯的公子和林风起的儿子开始的吗?说一句顽劣倒也不为过,只是……他们笑着说:“小孩儿家家的,活泼些正常的,我看他倒是不错,不像是会读笨书的人。”

  林风起笑了笑。

  倒是旁边几个人听见他是林涣的爹,凑上来打了个招呼:“我家那个皮小子贪玩得很,如今倒是肯静下心学习了,这有你们家一份。”

  “确实,平日里我家孩子不是骑马就是满院子乱窜,我年纪大了,根本拦不住,这段时间居然不闹腾了,好好坐在书房里头说要学习考科举了,也是稀奇。”

  这几个人便是冯紫英等人的家长,理国公、定城侯等人。

  换做平时,他们也不会来同林风起这个京县县令说话,无他,文武官天生的观念不和,一个不爱听另一个磨磨唧唧咬文嚼理的,另一个嫌对方指挥舞刀弄枪粗鄙异常。

  林风起还好些,他没什么偏见,所以两边聊起来也不算费力。

  他们说了几句话,就看见国子监的学生们都挨个排成了列,准备跑圈了。

  林涣想了想,蔫坏蔫坏地说:“哎,别挤成一坨跑啊,一个一个或者两个两个地来,挤成一坨跑,你们爹都看不见你们的脸,找不到你们的。”

  众人:“……”

  韩奇恶狠狠的:“你丫一个不跑的,干脆闭嘴吧你!”

  另外那些不跑的人都嘻嘻笑了:“林涣说得对啊,你们挤成一团可不好,本来赌约就是为了让大人们看清楚的,你们这样子让人怎么看?”

  反正又不是他们丢人:“赶紧的,挨个排好了,时间不等人,点卯的时候拢共就这么一个时辰,别等大人们都进去了,你们还没开始跑,那赌约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们催得急,其余那些输了的人都没话语权,只能按照他们说的,两个两个地排好队,开始跑圈。

  韩奇一边跑一边偷偷看那些官员们。

  乍一眼瞥过去,没有一个不笑的。

  他爹是武官,兵营里头养出来的嗓门,笑声格外洪亮,这么乱七八糟的笑声里,他都很清楚地听见了。

  怎么说呢?

  一个人尴尬的时候那是真尴尬,但是要是有一群人陪着你一起尴尬,那就尴尬不起来了——反正已经做好丢脸的准备了,大家还是一块儿丢脸,怕什么嘛!

  跑着跑着,那些尴尬的情绪就全飞走了。

  他还有空叭叭:“前头的能不能跑快点,装什么蜗牛呢你们,别叫我踩到你们的脚后跟,把你鞋给踩下来可就更丢人了。”

  他前面正是四门学的人,听了这话连忙说:“关我屁事啊,前面太学的人跑得慢,你跑得快你往前面去啊!”

  韩奇无语:“都说了按学科类排着跑,我跑前面去等会儿队伍就乱了,万一有人少跑可怎么办,别废话,赶紧跑,嫌前面跑得慢就叫前面再快点。”

  他这么一通说,前面的人能怎么办?加快速度呗,一边加快步子一边催更前面的人,没一会儿,队伍的速度就推上来了。

  平原侯笑着和锦乡侯说:“你这儿子不错,还有点指挥的天赋,往后肯定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

  锦乡侯哈哈大笑:“借你吉言。”

  跑着跑着,除了杂学班的人,其余国学、太学、四门学又开始慢起来了。

  林涣就站在边上:“哎哎哎,干嘛呢你们,可别偷懒啊!”

  国学的领头人喘着粗气,大声咴了一口:“我们又不常跑圈儿,跑累了还不能歇歇了?”

  林涣面无表情:“那肯定不行啊,你们是输家,我们让你们跑快点,你们就得跑快点,这么慢的速度,比没吃饱的驴还磨蹭,这得跑到什么时候去了?”

  他指了指队伍末尾的杂学班:“你瞅瞅你们,还国学的人呢,嘴上说什么公子六艺比我们都强,我看这就比不过我们杂学班,他们都不带喘气的,你们偏喘得和头老牛似的,真丢人。”

  国学班的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我们又没因为犯错被沈监丞罚跑过,谁能和你们比啊?!”

  林涣哦了一声:“那我回头和先生说一声?也不用你们犯错了抄什么大字书本了,干脆也罚你们跑跑圈,就当锻炼身体了。”

  国学的人不知道他和沈倦的关系,都哼哼:“我呸!你以为监丞会听你的?你想屁吃吧你!”

  正吐槽呢,他一抬头就看见沈倦沈监丞走到了林涣身边问:“仿佛听见你们提起我,在说什么呢?”

  林涣睁着眼睛说瞎话:“国学的人说往后他们要是犯了错能不能也罚他们跑圈,当做锻炼身体,他们才跑了一圈儿就累了,你看杂学班,跟没事人一样呢,都是平常多锻炼的结果。”

  沈倦就听着他说瞎话:“那不是你们太调皮了,整天犯错,又不够扣学分的,书到毕业都抄不完了,只能罚跑步么?”

  林涣瞪大了眼睛:“哪有!”

  沈倦笑笑:“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往后大家一视同仁,都一块儿跑圈。”

  国学的学生们就听沈倦林涣三言两语把他们未来的命运给定下了:“……”

  真是禽兽啊!

  他们一点儿也不想跑圈……

  外头跑圈跑得热火朝天,午门口这么热闹,宫里头自然也听到了。

  皇帝起来以后就听见内相戴权把外头的事儿三言两语当做笑话讲给他听。

  “……那些个老大人今儿都上朝了,可热闹着呢。”

  皇帝嗯一声。

  戴权知道他近来因为义忠亲王的事儿心情郁郁,本该壮年的身体,这会子偏偏显出颓相来了,昨儿用膳又不香,夜里分明还惊了觉,半宿都没睡好,早上起来就蔫蔫的不爱说话。

  皇上心情不好,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一大早他们就提心吊胆的,生怕惹了人不快。

  戴权向来主意大,这会儿就说:“皇上何不去看看?那都是国子监的新一代,您未来的朝臣们呢。”

  皇帝这才提起点兴趣:“都在外头了?”

  戴权点头:“都在外头了,连之前告老的理国公都来了。”

  “嗯。”皇帝点头,“既这么着,咱们也去看看。”

  摆了架,他们也没吱声,悄悄儿的就到了午门。

  皇帝立马听到了几个老国公的声音,不由露出点微笑:“这些个老家伙,平日里头总到我跟前装蒜,说自己身体不好,这会儿偏笑得这么大声,叫我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戴权看看他的脸色不像生气,便说:“老国公们这是在给年轻人腾地方呢,他们若一直占着这位置,底下的年轻人冒不了头。”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闭紧了嘴。

  皇帝低喃:“腾位置……”

  他放眼往外头看,正好就看见林涣在沈倦边上蹦蹦跳跳的,小孩儿一个,看着倒是精神:“跟沈倦站一块的那个,那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戴权打眼一看,认出了他身上的衣裳,再看他没跟着大伙儿一块跑,细想一下就猜出来了,说:“您去年才提拔的林风起林大人,您忘啦?那是他们家的小公子,听说和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是堂族亲戚。”

  皇帝想了想,把林风起从记忆里拽出来了:“原来是他家的,看着还算不错,像他爹。”

  戴权弯腰:“虎父无犬子,那小公子去年开春才入的国子监,如今才十岁不到,已经考上童生了。”

  说完,他就又想打自己的嘴了。

  他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话总是嘴瓢,提那些不该提的东西。

  皇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林涣也不知道皇帝正看着呢,他正和沈倦说话:“先生,我从前常听人说,独一份的好叫人爽快,如今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沈倦说:“你这叫幸灾乐祸。”

  林涣吐吐舌头:“我辛苦拼来的,怎么还不能幸灾乐祸一下呢,你不知道,我考试那会儿还以为自己考不中了,身上累得要命,脑袋又清醒着,考完试回去就一直喝药呢。”

  说完,他捂紧了嘴。

  【心上人:哦豁,叫你嘴快!不是说好不跟倦哥说这事儿吗?】

  【金金不计较:对啊,傻子欢宝,就知道你在倦哥跟前儿藏不住心思,这会儿漏出来了吧!】

  【一言不合:除了咱们这个不能说也说不出去的,欢宝在倦哥面前根本藏不住秘密好吧,他要是能藏住了,我当场叫他一声祖宗爸爸!】

  【无语:楼上的,我奉劝你不要随便立flag,不然回头哭的可能就是你了。】

  林涣挠头。

  他本来不想告诉倦哥来着的,怎么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呢?

  沈倦低头看看他:“嗯?怎么回事?”

  他这些天忙着批卷子,倒真没注意林涣的身体状况,这会儿不由地低头盯着他。

  林涣被他盯住,有点紧张,悄悄地把手背在身后,活生生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是……我考试的时候,感冒了嘛,身上不舒服,晚上又睡不好,一连五天,就有点撑不住。”

  他拉紧了沈倦的袖子:“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乖乖看过大夫、喝过药了,现在已经大好了。”

  沈倦听完他说的话也没信,干脆地伸手去摸他的脉,半晌才放下来。

  确实是好了,要不是他自己说出来,他可能都没发现他病过了。

  难怪前两天没看见他往自己那边儿跑,原来是怕自己发现他病了,他还以为是林涣不想打扰他阅卷和避嫌。

  沈倦握住了他的手:“下回病了就跟我说,知不知道?”

  林涣乖乖点头答应下来:“好嘛。”

  沈倦想了想,又说:“到底还是身体虚了点,这几天把之前练的武艺捡起来继续练,可不许偷懒了。”

  林涣:“……”

  可恶,他为什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一点也不想早起晚睡!

  林涣委屈巴巴捏着沈倦的手:“吧嗒……”

  沈倦冷漠脸:“不许撒娇,再撒娇也没有用,我不会答应的。”

  林涣气哼哼的,想把手抽回来了,但是吧,他感受了一下倦哥牵着他的手心的温度,到底还是没舍得,乖乖地任由他牵着自己。

  “那,能不能减一点点?比如少跑两圈,或者少蹲一炷香的时辰?”

  沈倦被他眼巴巴地盯着看,到底还是心软了:“就一炷香。”

  “欧耶!”林涣蹦跶起来,“吧嗒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就不该贪炸鸡QAQ,自己炸了一篮子,结果手也被油炸到了。

  宝们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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