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_太平鬼话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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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首发书]

  听到身后呼呼的风声时,谷长宁都快跑到山脚下了。

  她请那位公子把问灵图带下山,就是想尽量跟那女鬼拉开距离,在她没追过来前将这双绣花鞋毁掉。

  可惜了,她还以为桃木玉符能压制住她一段时间,没想到那女鬼竟然来得这么快,还没贴近她的背部和后脑勺就已经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冷意。

  下一刻脖颈绕上两只满是血污的手,那阴凉滑腻的触感叫她全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脚下一个悬崖勒马,用力朝旁边的树干上撞去,那女鬼飘然松开手,好整以暇地对着她直笑:“好不讲道理的小娘子,明明跟奴家约好要帮奴家找绣花鞋,居然自己拿着东西跑了。”

  那一撞伤不到女鬼,却把她自己给撞了个七荤八素,谷长宁定定神,扶着树站起来,紧紧捏着手中的绣花鞋:“谁叫你骗我在先,说什么这是你生前心爱之物,妄想利用我帮你挖出这邪物助你进阶,也未免想得太美了。”

  女鬼噗嗤一笑,娇滴滴地掩着嘴,然而死后的样貌太过惊悚反而显得怪里怪气:“可你不还是帮奴家挖出来了,真是一副好心肠,为了将奴家从那小娘子的图里引出来,不惜以身犯险,可惜呀,好心肠是要付出代价的~”话音未落便举起利爪,朝谷长宁扑过去。

  这下可不像先头那样是闹着玩的,绣花鞋已出土,女鬼是真的开始对她下杀手,谷长宁身上那三脚猫的功夫只够她左躲右滚,勉勉强强避开女鬼的袭击,不过瞬息的时间,之前挽好的头发在闪躲时松开,重新披落,加上她那身白衣,乍看之下不知道她跟女鬼谁更像厉鬼。

  面上被这鬼玩意儿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还要听她得意洋洋地嘲讽:“快把绣花鞋交出来,奴家能留你一个全尸呢。”

  谷长宁耐心渐失,垂着头喘息之时候抬起眼睛,对女鬼露出阴森的笑意:“是吗?真可惜,我可没打算给你留全尸。”左眼瞳仁随着她抬眼的动作闪现出细碎金光,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她额边青筋暴涨,沁出汗珠滑落到下巴,显然是用尽了全力。

  女鬼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就瞬间化作飞灰,无形的念力在空气中流转,通通钻进了谷长宁泛金的那只眼睛。

  “扑通”一声,她控制不住栽倒在地,间隙的手脚无力让她连支撑的手都抬不起,砸得自己的脸生疼。

  半柱香过后,谷长宁形容狼狈地从坟山某个林子里钻出来。

  月已升天,皎白又凄清,她的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至近乎透明,左脸上一道血线自眼角处流出,被她抬手轻轻擦去。

  师父再三警告不能动用太虚瞳,要是让他老人家看见方才的事,恐怕要罚她在院子里的石阶上跪上三天。

  她低下头,闭了闭眼。

  可是师父已经死了,两年间,甚至从未入过她的梦。

  靖榆院,薛回正小心翼翼地将茶汤端上桌,还没撤开手,就见桌前的主子一皱眉:“拿开。”

  摸不着头脑的他只能又将茶端走,心里暗自嘀咕,自昨日从西郊坟山回来爷就心情不大好,莫非还在为那个谷姑娘的事生气?也不大像,他一回府就叫了葛琅进书房吩咐事宜,薛回隐隐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让玄隐卫去查问灵图之事,明显是对谷姑娘说的话起了疑心。

  薛回一手端茶,一手打开书房的门,还没踏出门槛又听书房里头喊了声,问他:“外头什么声音?”

  他仔细侧耳听了听,是长公主府二房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响声,铜器铿锵,仿佛在奏乐,还有人在高声喊着什么,语调拖长,很是怪异。

  他听了一会儿,才小心回话:“爷,是二房,听着像是在做法事。”

  书房里传来些动静,虞凤策一脚踹开门从里间出来,大步朝院外走去。

  薛回赶忙跟上,暗忖看爷这脸色,恐怕二房那群人要完犊子了。

  二房的晴水院此时正鼓乐喧天,虞向彤的小院子中间摆了个祭台,台上点香烧纸,弄得整个院子乌烟瘴气,有个穿五色道袍的老头子在台前甩着拂尘唱词,粗砺的嗓音听在耳朵里如同利爪挠地,令人浑身不适。

  虞凤策走进院子时,唱词正好停下,那老道神神叨叨地在跟江倚云说话:“糯米一把,红布吊梁,让四姑娘在底下睡上三日自然就会醒来。”

  他顿时气滞于胸,暗嗤这老头子跟那疯姑娘莫不是师出同门,怎么连糊弄人的说辞都一字不差。

  “来人,把他给我扣下,押到牢中看管。”他的命令划破香火缭绕的院子,将里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地行礼。

  院子外头的侍卫反应可快多了,在他下令的瞬间就已冲进来,把那老道扣得老老实实,江倚云一看情况不妙,又是泪水涟涟:“怀舟,你堂妹至今昏迷不醒,唯有这位道长才能救她了,你就行行好放了他罢!”

  虞凤策站在满院子跪着的人前面,半个眼神都不曾给其他人,只是看着老道说:“总要防一防有人到长公主府来坑蒙拐骗,按你说的做,三日后虞向彤若没醒,本王第一个先拿你开刀。”语罢不再听二叔母在旁边哭天喊地,径直掉头离开。

  身后的江倚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道被虞凤策的侍卫带走,默默捏住手,指甲在掌心划得生疼。

  虞凤策……!你不过也只是个……是个……竟这般骑在二房头上作威作福,折辱我们!

  “夫人,红布包糯米挂好了。”旁边有心腹丫鬟过来禀告,江倚云猛然间醒过神,吩咐她,“你快去门口迎一迎老爷,叫他回府后立刻到我房里来。”

  回靖榆院的路上,被双手反绑在身后的老道顺从地走着,心里暗想就不该贪那点财,这小郡王在京都以肆意妄为闻名,且掌管只为皇帝办事的玄隐卫,任谁说起都是最不好惹的人物,自己怎就如此想不开跑来捋虎须。

  走着走着押他的侍卫脚步停了下来,老道刚抬起头,就见那不好惹的小郡王转身走到自己面前,冷冷地问他:“你可认识姓谷的人?”

  这是怎么个没头没脑的问法?与他今日来长公主府做法有关系吗?

  老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怕得罪贵人,只能拼命在脑子里搜寻自己混迹市井的记忆,含含糊糊道:“谷姓少见,姓顾的贫道倒是认识几个……”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那小郡王面无表情地撇下他,转身走了。

  而谷某人此时正在京都的临仙酒楼大吃大喝,开一次太虚瞳可把她给亏坏了,接连两天身上都没力气,不好好补一顿,她怕自己哪天忽然睡死在床上都无人知晓。

  楼梯口上来个带帷帽的蓝衣女子,怯生生地在谷长宁对面坐下,摘下帷帽后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嘴里问道:“师妹,我周围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谷长宁啃着鸭腿抬眼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起了坏心故意逗她:“你抢了人家的凳子还问这话?”

  霜仪大骇,原地起跳把凳子带翻,差点连人带菜掀翻在地,惹得周围几桌都朝此处注目。

  谷长宁动作很快,在她摔倒前按住了桌子,霜仪师姐自小习武,下盘比一般男人还要稳,倒是不必太担心。

  “师妹!你是不是又骗我!”

  谷长宁心里笑她可爱,面上做出安抚的神情:“走了走了,不过是只小鬼,它比你还怕。”

  两人重新坐下吃菜,霜仪对她说起之前谷长宁托她打听的事:“下面的人回报,都说没听到过京都发生无故惨死的案件,自今上登基以来,四海皆安,京都就在皇城根下,想来更不会出现这等祸事。”

  这不大可能。

  谷长宁用筷子头拄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师姐看不到,但她却再清楚不过,自她下山以来为追查师父的死因四处游历,去的地方离京都越近,遇到的鬼就越多。

  这绝不是巧合,来京都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皇城根下的都城,是个大鬼窟。

  坟山的那只女鬼不过是个中尤其可怖的,其余的走在街市上几乎十步就能撞见一个,大多是游魂,不像女鬼一样能说话还能对人动手,躲在各种阴影角落四处游移,偌大一条朱雀街,在谷长宁眼里是挨挨挤挤,摩肩擦踵,这中间不知混进了多少鬼物。

  在鬼物如此之多的地方,竟然打听不到一件无故惨死的祸事,这就更加奇怪。

  西郊坟山上明明那只女鬼根本没有顾忌,轻易地就因为自己的怨念而对人动手,也不见有什么压制她,如果自己没有跟过去,那对主仆八成要死在她手里。

  “师妹,还有一件事情……”霜仪在桌对面犹犹豫豫地道,“我爹给我传信,叫我回去打理产业,我今日就要动身了。”

  谷长宁回过神,瞬间了悟,怕是她托师姐打听消息时有门下弟子传信回玉康山,师姐是陆师伯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是不会放任她与自己牵扯的。

  毕竟,她不过是个被陆师伯当众赶下山门的“怪物”,早就不该与玉康山的人来往了。

  旁边有小二上来添茶水,殷勤问她:“客官,小店的梨花醉是招牌,来我们这的客人都爱点,您要不来一壶尝尝?”

  她自重开阴阳眼后就不敢沾酒,心神放松之际,极易被不怀好意的东西趁虚而入,此时心思也不在吃喝上,便只伸出一只手示意不必。

  可不知怎的,那小二却不走,总在她耳边絮叨:“客官您看,我们这里的菜品比起别家多,菜色也比别家好,要不我给您报报菜名儿,您听听还想点些什么?”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低,直到耳边起了一阵轻微的凉风,谷长宁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抬头一看,几乎瘦到皮包骨头的鬼脸就凑在她头顶,嘴角还含着诡异的笑意。

  霜仪师姐还在愧疚地对她剖白心声:“师妹,我只是回去一阵子,不会不管你的……”

  这边谷长宁就跟只兔子似的从凳子上弹起,连人带满桌饭菜摔到了地上,噼里啪啦闹出一阵响声,跌得极为不雅观。

  ……看来她的下盘确实没有师姐的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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